字体:大 中 小    
		护眼
    	关灯
	上一页
	目录
	下一章
	
		  		第44节  (第2/2页)
脸抬头道:“可不是我重啊……”    “注意脚下。”未殊淡淡道。    高处的风愈冷,自脚底的一格又一格小窗透入,将人全身都吹得凉透。初时还无知觉,攀爬得久了,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,只有抓紧了师父牵来的手,道:“你要给我看的东西,都在塔顶上么?”    “嗯。”    好,我爬……阿苦咬了咬牙。    未殊却停了脚步,回头,思索着道:“很累么?”    阿苦大叫:“别停下来呀,停下来我头晕——”    未殊却不由分说地在狭窄的楼梯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。她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,总之天地就是一旋,而后她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入他怀中。她羞赧极了,自己也不是这样无用的人吧!可这毕竟是半空中,她着实不敢乱动,手脚都收拢了蜷在他胸前,他低头,便看见她猫儿一样的眼神,湿漉漉的,亮晶晶的。    她似乎长大了,变得奇怪了。    他将她抱上了考星塔顶层,她挣了下来,一眼望去,便忍不住赞叹了一声——    尖尖的塔顶四围是城堞样的瞭望台。大风哗啦吹来,撞上石壁,又倏忽退却。眼前是一望无遗的苍穹,黑暗的无垠的夜幕在她面前展开,无数颗星辰点缀其上,明灭闪烁,宛如眼波凝睇。    她看了看夜空,又回头,师父就在她身后。    塔顶狭窄,他的身躯几乎包围了她,他的手搭在石壁上,便仿佛将她环住了。她脸上微红,有些仓促地转回了头去。    “那边,”师父的声音就响在耳畔,“是银河。”    顺着师父的手指望去,一条璀璨发光的星河正在夜空中缓缓流动,她不由得惊呼:“我知道我知道!”很想证明什么似的,“那个,那个是织女对不对?”    未殊顿了顿,“那是牵牛……”    “哦,”阿苦有些沮丧,旋即又道,“没关系的,牛郎和织女是一对儿嘛,他们不会介意的!”    未殊沉默。两颗星星,当然不会介意……    女孩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。她分明没有学会什么东西,却好像还真的很有热情,对那广袤星空指指点点的,不时好奇地回头询问。他不禁感到奇怪了,她到底为什么总能这样兴奋呢?好像从来不会感到厌倦和疲惫一样。    这星空他已望了二十多年,他一个人面对着星空时,只如多年好友默坐相对,彼此想说的都已洞悉于心而不必再宣之于口,彼此想走的时候也都不会挽留。    他对这世上的事和这世上的人,也大都是这样的态度。    或许他骨子里的确就是个冷漠的人吧。    “师父,”女孩突然发问,“你最喜欢哪颗星星?”    未殊一怔,低头,女孩的眼睛被星光照映得熠熠生辉,正专注地凝视着他。夜风冷彻,星野无言,四方寂静,在这一刻,他的脑中竟是一片空白。    他鬼使神差地应和了她无聊的问题:“你最喜欢哪颗?”    “我喜欢破军!”女孩大声道,“因为它威风!”    未殊笑起来,“最威风的也不见得是它。你可知荧惑一出,天下皆灾?那才叫威风。”    师父一笑,她只觉天地都生春,熏得自己摸不着东西南北,“那不是坏星星么?我不要坏星星。”    未殊想了想,“好星星啊,那便只有牵牛织女了吧……又或者,五星聚东井?今上御极的元道二十七年,就见到五星聚东井……”    他忽然不说话了。    阿苦正听得津津有味,忙催促他:“快说呀,五星聚东井,那是怎样了不得的星象?”    未殊抿紧了唇。    头在疼,有冷汗自额间流下,渗入发中。他的手指嵌入了石壁,表情却没有变化。    “师父?师父!”阿苦觉察到不对,话里便慌了,“师父你是不是又——”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未殊却略微急促地截断了她的话,甚至还宽慰地揉了揉她的头,“那一年……五星聚东井,大历皇帝自沉赤海,圣上在西平京登基立国。”    阿苦懵懵懂懂地看着他。   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。    真好。    你就这样懵懵懂懂的吧,这样,真好。    不要像我,历经杀伐,看遍人世,最终落得个噩梦缠身,永不安宁。    他的手渐渐往下,似乎想触碰她的脸,却又收了回去。他转过头去,话语沉沉如夜钟:“阿苦,我也许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厉害。”    阿苦眨了眨眼,眼底是漫漫的星光。    “嗯?”    这次换她使用“嗯”字真经了。    他低头,拉过她的手。他细细端详其上的纹路,天纹在中指下弯,地纹向上分支,两条人纹一到兑宫一到乾宫……这样手相的人,聪明、善变、顽强、任性、不顾一切。和他完全不同。    “你在看什么?”手心里痒痒的,阿苦咬了咬唇。    未殊低声道:“我活了二十多年,却全是浑浑噩噩,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。”    她说:“师父就是师父。”    未殊摇了摇头,“我有没有与你说过,我为何要收你为徒?”
		
		
		
				
上一页
目录
下一章